第卌五话:施血咒天理不容(2 / 2)

谁知不喊还好,众人一张嘴,那小伙计突然回过神来,喊了一声:“妈呀!”便一头扎进院子里去了。

“得亏俺腿脚不灵便,平时又没什么胆色,被周围人称作窝囊废,才让俺逃过一劫。”

说到此处,那老者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。

当时在场的街坊邻居看小伙计摔进院子里,怕再出什么意外,只能去请镇上的里正。

在里正的组织下,大家找了镇上一二十个胆大有力气的青壮年,用大木撞开富户家的大门。

谁知门刚一撞开,就见门房老李仰面躺在门口,再往里面一看,满地横七竖八的都是死人,全是王百万家的丫鬟下人。

“那王百万和他婆娘、娘姨倒毙在里屋,菩萨保佑,后来听化人的孔团头讲,他化了大半辈子的死人,从未见过这么吓人的,王百万一家就和在血水里泡过一样,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了,偏偏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,仿佛满身的毛孔都张开嘴巴,咕嘟嘟往外冒血,菩萨保佑,真真吓死个人!俺是个不中用的,只敢在门口张了一张,一低头看见门房老李那咕嘟冒血的脑袋,吓得俺抱头跑回家,接连吃了两壶老酒才压住惊。”

灰八爷和鼠道人听到此处,心头腾腾无明火起。

这王百万下手好毒,为了使自己当年盗取戒指的那点儿阴微丑事不外漏,竟然对鼠道人下如此歹毒的绝户咒。

天幸鼠道人为人机警,连夜让八爷去盗发,这才用王百万的头发破了这邪术。

想害人先害己,真是天道昭昭,报应不爽。

老者继续说道,怪病就这样蔓延开来,先是学徒伙计小丁,接着是孔团头和那个跟他学化人的徒弟,再是镇上赵里正家,管迎人的庆大嫂一家……

开始村里只是一个一个地死人,没过几天就和王百万家情况一样,开始一家人阖家暴毙。

到后来死人最多的时候,一天就有三四家打不开屋门。

镇里人都传说王百万一家横死,如今化成凶鬼索命,要不这死的怎么都是当日去那富户宅子里收敛尸首的人家呢?

这下更没人敢去烧化掩埋那些死人尸首,都堆在凶宅里任其烂掉,那些天,街道上满是腐肉的味道,好像整个镇子都变成了停尸的义庄。

眼瞅这凶鬼缠上了镇上的居民,几家富户一合计,凑了一笔钱,找几个青年小伙子,搭伙去请有名的法师回来降妖。

结果众人还没动身,镇子里就来了一位过路的毛法师。

那法师说镇民无缘无故暴毙是有疫鬼作祟,只是疫鬼害死的人太多,恶气已在镇子上起了一朵凶云,自己本事低微实在无法降服,让大伙儿赶紧去请有本事的师傅来降妖。

那几天镇子里天天都在死人,等到再请了别的师傅回来,全镇人岂不都已死绝?

于是全镇男女老幼拦着毛师傅,跪地磕头求他救命,好些人把头皮都磕破了,还在原地一直磕,最后终于感动了这位毛师傅。

毛师傅说这镇子已经不能住人,嘱咐大伙儿赶紧收拾家中细软财物,接着让男爷们儿一起动手,在房前屋后都堆上柴草,淋上灯油,最后一把火烧去整个镇子,这才赶走了凶鬼。

“之后大家分散投亲,俺的店铺被一把火烧了,没了营生的法子,只能跑来这里投靠远房亲戚过活。”

鼠道人听到这里,不禁一声长叹,他摸出身上的钱财,给自己稍微留下了一些盘缠,剩下的全部赠予了那位老者。

那老者被手上的黄白之物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,鼠道人却不等对方回过神儿来,摇摇头赶紧带着灰八爷告辞走了。

鼠道人告诉灰八爷,王百万下血咒害人不成,反而断送一家老小的性命,这是他多行恶举的业果报应,可以不去管它。

可镇子上那么多无辜百姓被血咒牵连枉丢了性命,却是鼠道人和灰八爷一手种下的业果。天道循环,早晚也会有报应一一应验在自己的身上。

鼠道人认为当年盗发破邪这事儿有干天合,日后自己必折阳寿,这纯属咎由自取,没什么可抱怨的。

只是他漂泊半生,中年成家,老来方得一子,他观这孩子面相乃幼失怙恃,更兼少年磨难。

毕竟父子连心,鼠道人不免牵挂这孩子的将来,于是恳请八爷在他亡故之后,帮忙照料这孩子到成年。

灰八爷这次上门,就是来负荆请罪的,更何况八爷与鼠道人当年以手足相称行走江湖,此番定要将那孩子照料得平平安安,才对得起义兄托孤。

灰八爷当下暂且辞别鼠道人,回到九洞窟将家里一应事物分派给得力的灰仙照管,之后又来到鼠道人的居所附近结庐静修。

几年后,鼠道人夫妇双双亡故,家产日渐被不贤之人侵占,于是八爷给那少年托梦,让他收拾一些财物,寻路辗转北上,一直走到灰家九洞窟附近。

灰八爷在当地相了一户良善人家,让那少年前去投靠,之后那少年和主人家的姑娘成亲,便在当地落户生根了。

“等等,六子你说的这情景,我怎么这么熟悉啊?这个少年该不会,该不会就是我老爷爷吧?”

“对啊,鼠道人正是搭档你的太爷爷啊,当年八爷赠你《述异志》的时候,不是提起过这本书是你家先祖所作么?哎呀呀,灰八爷和你的太爷爷平辈论交,那搭档你岂不得称呼我一声老祖宗才是啊。”

“好贼的耗子,恁地油嘴滑舌,这厮看打。”

“哎呀,别动手,我就这么一说,哎呀呀。”